盯了一晚上电脑，工作总算完成。小红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，来到阳台上透气。

小红食指发力，一个爆发弯钩，易拉罐应声打开，里面的气噗呲一下喷出来。小红感觉自己的疲惫也随着可乐里的二氧化碳一起弥散在了空气中，这或许也是她在这样的寒冬也坚持喝冰镇可乐的原因吧。小红抬头痛饮一口，然后“嘅——”地长叹一声，再低下头去看阳台外的夜景，和过去的每一次完全一致——小红沉迷于这属于她的小小仪式。

但是今天，有些不一样的是，小红发现远处的都市夜景变得模糊了。以往能清楚分辨的霓虹灯牌今天异常闪亮，发光字体的边缘延伸出交叉的光带和闪烁的重影。小红眨了眨眼，想要重新聚焦，却发现不仅霓虹灯牌，所有的光源都在闪烁着重影。

小红散光了。但是小红并没有很惊讶很久。

“也是该散光了。”小红想。其实小红早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轻微的散光，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，还是一直无度地使用电子产品，所以散光其实是迟早的事情。

只不过它真正地开始变得确有其事时，的确没有什么预兆，就是一天晚上，突然之间，小红发现她永远不能再直接清楚分辨那个霓虹灯牌，尽管她早已经熟记上面的内容。

小红突然想到那个夜晚，她坐在副驾驶上，母亲问她：

“……？”

小红还没来得及思考眼泪就擅自涌了出来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接收这个问题而非要先让她哭一样。小红后来想明白了之后就没再哭过。

小红又想起那个下午。也是一样。比起去接收和思考，小红先选择了逃开。后来想明白了之后，小红觉得其实去直接面对也不难做到。

“如果散光也有这样的预告，我应该会很紧张吧。”

“虽然紧张也阻止不了它加深。”

小红喝掉最后一口可乐，精准地把易拉罐丢进了身后的垃圾桶，没有回头。她不断眨着眼，想聚焦着那个霓虹灯牌，但是重影却只会加重而不会减轻，严重的时候她甚至连那些字的轮廓都看不清。

那如果那些事情可以像散光一样呢？不给我什么所谓的预告就直接发生，会不会就可以像现在一样自然地接受和面对？既然那个“阻止接受的什么东西”不能阻止那些事情发生，那它的存在除了给人平添忧虑又有什么意义？如果害怕改变却又阻止不了改变，那么只要忘记在改变这件事情就好了。这样在某一天突然回头时，发现这些变化都处于完成时，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可怕了。

小红叹了口气，默默对霓虹灯牌说了一句“拜拜”，然后她打开淘宝，下单了一副眼镜和一箱美年达。

我就是小红。